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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另一种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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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23 21:05: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祖不代儿

“从容”是人们常用的一个词。辞海上对“从容”的其中一条解释是这样的:不慌不忙,沉着冷静。一般是指面对紧急情况或者令人紧张的场面时的心态。然而,我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相遇了另一种从容。

那是八月中旬,正值暑假的一天,学校突然打电话让我第二天去公交车上值班,做奥运安检员。放下电话,看看天,热流在远处的半空中飘荡,碰撞出白晃晃的光,空气也变得白晃晃的;漂浮在柏油马路上的热气也泛着白光,远远望去像一片湿地。屋子里更是闷热难忍,风扇像不足马力的破车,使着浑身的劲也驱不走多少沉闷,吹出的风也是热气裹身,让人烦躁。这种天气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就在前两天,就在这种天气之下,我已经在单位值过一天班了,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那种艰难可想而知了。没想到,同样的灾难又要降临了。

第二天中午,我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同时也做好了充分的物质准备:用家里最大的茶罐装满了解暑的菊花茶,两点半来到指定的停车点。停车点上只有两辆车,几个穿工装的人在树荫下吃着瓜、聊着天。我拿出联系单看清车号,就径直到了车前。车门打开着,从车里涌出夹杂着天然气气味的热气,让我一阵恶心。那司机拿一块抹布在驾驶室里左擦一下右擦一下,同时又不停地抬起手臂拭擦额头上的汗,汗已经湿透了衣背。他似乎没有感觉到我的到来。树荫下的一个工作人员向这边喊了一声:“跟车的老师来了,准备发车吧。”司机这才抬起头,望了望我说:“老师来了,上车吧,我们的时间到了。”说话间他已双手握住了方向盘。我赶忙上车,坐在门口的座位上。我想,在乘客上来之前应该先安置好自己的东西,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于是,我就将手提包、太阳伞放到驾驶窗前,戴上安检员袖标和胸牌,最后把那罐绝对不能缺的菊花茶放到自己身边,随时准备让它驱散酷暑,为我立汗马功劳。车一转头就停靠到发车点,乘客从树荫下出来,一边抬起手臂遮着太阳,一边迅速往车里钻。乘客上车时我要不停地说:“请把包打开!”否则有些人就像没见你这安检员似的,“嗖嗖”就钻到车尾去了,明知什么都检查不出,但为了责任,你还得亲自到人家座位上检查,遇到没有教养的人,你还得挨人家的白眼。等到等候在那里的一批乘客上完后,我已是口干舌燥。急忙拿起菊花茶想痛饮一番。司机大概从车镜中看到我的狼狈样,转过头微微笑了笑说:“悠着点,可没有时间上厕所呀!”不知为什么,我的确很听话似的,就泯了几小口。

车终于出发了。因为我第一次坐这路车,对站点情况不太熟悉,所以,一路上,一个站点检查完,就要操心下一个站点的位置,以便做好检查的准备。车行驶的速度和方向往往是我判断站点的信号,所以,我总是关注司机的举动。正值中午,强烈的太阳光射在他的脸上,他无处躲避,似乎也没想躲避,汗水从头上流到衣领,又慢慢浸湿汗迹斑斑的衣背。他依然双手紧握方向盘,目光注视着前方。远远地,一对老人互相搀扶着过马路,他放慢了车速,但又不断地看着表,等到那对老人过去了,他稍加速向马路右边靠近,这时,一个站点到了。耐心等待乘客上车吧!遇上左手提一篮子菜,右手提一包东西的老人时,司机就一边看着表,一边耐心地看着老人将东西一样一样放到车上,然后再将自己挪到车上,这时候,他还会心平气和地对老人说:“慢慢上,别着急,抓好了再刷卡。”此时,我赶紧帮老人把东西挪到合适的位置上,搀扶一把,没空座位时,我就将自己的座位让给老人。平时做乘客,很少关注这些,做一次公交安检员才知道,做市内公交司机真麻烦:几百米就一个站,车速起不来,硬是要将一个硬汉子琢磨成一个没有棱角的人不说,动不动一个横穿马路的行人,让人措手不及,冒一身冷汗,最要命的是要卡好每一站的时间,早了也不行,晚了也不行。一个工作日,来回跑六趟,每一个单趟到了终点,几乎没有停靠休息的时间。第一天,虽然我尽量将自己安置在没有阳光的座位上,也虚心听了司机师傅的劝告,尽量少喝水,但习惯了渴了就顺手拿起杯子的生活,再怎们提醒也免不了多喝几次,最后要上厕所却没有时间。就是这样,我还觉得口干舌燥,浑身不舒服。可是,那位司机师傅整个下午一瓶矿泉水都没喝完。

来回几趟,我们就熟悉了。在等待发车的两三分钟里我们会聊聊天,聊得最多的是他们的工作。他告诉我,市内公交司机的工作性质决定,没有忍耐性的人无法长期从事这项工作,所以公司里的司机换一茬又一茬,他算是工龄长的了。若是早班,出车太早,吃不下早饭;有时候下午班结束还要加夜班,回到家三更半夜;没有节假日陪老婆孩子;站点的时间把握不好就要面对乘客的投诉;有时候遇上古怪人,为了看一眼月票还要讨口恶气,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在我看来,这是多么难以忍受呀!可是我很纳闷,他说这些的时候显得很平静,没有丝毫的情绪。我表示对公交公司这种缺乏人性化的排班方式不满,哪怕多加一辆车也行,让师傅到每一个终点能休息十分钟,放松一下紧张的情绪。他没有做声,看着他平静得近乎于无奈的表情,一种同情与不满占据了我的心。我急忙自告奋勇道:“我是政协委员,你对公司有什么意见就告诉我,我通过政协的渠道帮你向上反映。”我的话音未落,他就转过头对我笑笑说:“不用了,公司也有难处。加一辆车整个排班程序就乱了。再说,如果加车,就不光是这一线路多加一辆车的事了。”他平静而简单的分析让我半天不知说什么。我只是觉得他的话在理。可是细细一想,理在哪儿呢?在倡导人性化管理的今天,难道公司就不应该为职员的健康着想吗?但那时我变得小心翼翼,没有再和他争辩,我怕我这个向来都能言善辩的人在一个司机面前又会莫名奇妙地无话可说!

就这样,我们相处了三个工作日,从此不再相见。但现在想起做公交安检员的生活,记忆中抹不掉的是司机师傅汗迹斑斑的衣背,在熠熠的阳光下紧握方向盘时的炯炯目光,在谈起自己充满困难甚至苦恼的工作时的舒缓平静的语气。回想他的言行时,一个词语总是闪现在头脑中,那就是“从容”!其实,现在想来,我忘不掉的是他那从容不迫的气势!那是另一种从容——不是紧急危难情况下的不慌不忙,不是紧张激动场面下的沉着冷静,只有冗杂繁琐和无味时的忍耐。每当这时,我的思考力就受到考验,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是什么力量使一个非常平常的人,面对如此的生活,会如此地从容平静,平静到让人透视不出他内心丝毫的涟漪!
直到有一天,我读到穆罕默德圣人(愿主福安之)的一段话,才恍然大悟。

“耐性是我的装束及美德。”多么形象而富有启发性的言语呀!从史料上看,这里的“耐性”其实就指穆圣(愿主福安之)宽容厚道的品质。“宽容”就是富有忍耐精神,将别人的缺点尽量缩小,对他人的品质及行为做最好的解释。对于一个人来说,如果这种品质像穿衣吃饭一样来得平常而容易,他的行为怎能不随和!他的内心怎能不平静!他的气势怎能不从容!

如此看来,只有一颗无私的心才能容得下这样平常的“宽容”!
发表于 2017-9-23 21:10:54 | 显示全部楼层
“耐性”其实就指穆圣(愿主福安之)宽容厚道的品质。
“宽容”就是富有忍耐精神,将别人的缺点尽量缩小,对他人的品质及行为做最好的解释。
发表于 2017-9-23 21:16:48 | 显示全部楼层
公交司机确实不容易
发表于 2017-9-23 23:08:41 | 显示全部楼层
以前做公交有些人因为一点点小事过去骂司机,有些甚至乘机打一锤,看着心里心疼,不容易,人生就像坐公交,寿命就像站点,有些人一站就走,有些人坐到终点站,但是最终还是要下车,
发表于 2017-9-24 08:36:21 | 显示全部楼层
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对生活忍耐,不抱怨!
 楼主| 发表于 2017-9-24 11:57:28 | 显示全部楼层
无名鸟儿自由飞 发表于 2017-9-23 23:08
以前做公交有些人因为一点点小事过去骂司机,有些甚至乘机打一锤,看着心里心疼,不容易,人生就像坐公交, ...

差点看成你没事去打一锤
发表于 2017-9-24 21:23:49 | 显示全部楼层
耐性是我的装束及美德——真好!
热爱工作的人很难得。看到这里描述的这段经历,我也想到自己刚上大学时候老师给我们做的专业动员——一位老xx工作者,会给自己留三口水,野外工作时候瓶子里始终留着三口水,时刻是动员时刻是激励甚至极端情况下是救命水。后来自己毕业实习去了内蒙一个月,由于穆斯林吃饭不方便,确实品尝了饥渴与风霜。
发表于 2017-9-24 22:08:09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一个成语叫“从容不迫”
发表于 2017-9-25 06:26:37 | 显示全部楼层
从容是一个人高贵的气质。
发表于 2017-9-25 11:29:58 | 显示全部楼层
非常欣赏这种从容的态度,自己也要努力做到有耐心,遇事从容不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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